正人必慎其“獨”——論王船山的“人之獨”
作者:鄧輝(上海師范年夜學哲學與法政學院傳授、博導)
龍澤黯(上海師范年夜學哲學與法政學院哲學系博士研討生)
來源:《湘潭年夜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正月廿六日壬辰
耶穌2020年2月19日
摘要:
王船山是中國傳統學術思惟的總結者,其思惟有一個特別之處,即提出了所謂“人之獨”的觀念,從人物之別、人禽之異、天人之辨等方面凸顯了人之于六合萬物的特別意義,進而在繼承周敦頤“立人極”和莊子“相天”為代表的中國現代諸家思惟的基礎上創造出本身獨特的“依人建極”而“相天造命”的“人之獨”論。并非人人都可以成為這樣的有“獨”之人,唯有人之為人之人才可以。這即是船山所說的正人。故正人必有其獨,不成失慎。船山的這一思惟是對中國傳統自古以來構成的六合以人為貴的觀念高度繼承總結后的系統發揚和創造。
關鍵詞:王船山;人之獨;道;
王船山思惟以《易》為本,其墓石所云“希張橫渠之正學”,恰是船山以易學為華夏思惟之最基礎正源而作出的判別。[1]121—122船山認為,人所處之宇宙,乃獨一真實之世界,別無他物;而他對此獨一真實世界的審視,恰是源自易道的“三才”觀,即以自我為視域中間,直觀體悟宇宙而有“天、地、人”三個基礎面向的劃分和懂得。此中人為中間,因為人不僅僅指向人,且是六合間萬事萬物的代表。人之所以能代表萬事萬物,在于萬物包養網評價有靈,而人為靈之長。(《尚書·泰誓上》:“惟六合萬物怙恃,惟人萬物之靈。”)
船山認為,人所處之宇宙,乃獨一真實之世界,別無他物,而此獨一真實世界之發生源自于氤氳氣化之一體流變。年夜造氣化發生六合人物,因乎天然,“無思無為而道已備”[2]340,道備其全,不容于缺,故宇宙全體年夜用皆有其用,無所擇持,因幾天生。“化機之妙,年夜造之不成為心。”[3]1043此所謂“天化無心”。但是,天化無心實有心。心者,六合生物之心。故得天之秀而最靈之人,便有此天然之心。人有此心,持權能擇,今天之道,立人之道。船山云:“夫道何所自出乎?皆出于人之性也。性何所自受乎?則受之于天也。天包養網比較以其一真無妄之理為陰陽為五行,而化生萬物者曰天道。陰陽五行之氣化生萬物,其秀而最靈者為人,形既成而理固在此中,于是有其線人則有其聰明,有其心思則有包養價格其智睿,智足以知此理,力足以行此理者曰人性。是人性者,即天稟其一真無妄之天道以授之,而成乎所生之性者也,天命之謂性也。由此言之,則性出于天。人無不生于天,則性與生俱生,而有一日之生,則一日之性存焉,人固宜法天以建極矣。于是,而有道焉,則率循此性之謂也。率其陰之至順者,則能知之道出焉;率其陽之至健者,則能行之道出焉;率其五行之各成其能者,而仁義禮智信之道出焉。乃以應事而事無不宜,處物而物無不當,是人之所必由者也。由此言之,則道因乎性。人莫不有其性,而性本具道,則道之所從立,即性之所自顯焉,道固天性而不成違矣。”[4]105即言之,六合氣化風行而成萬物。此中人作為此化生的產物,是陰陽氣化最靈秀者。此之謂天化人之“天道”。人不僅是六合的組成部門,或言是其表現,並且是最集中最本質的表現。人的這種特別性重要表現在:天賦之線人使其能知覺萬物,又賦之心思使其能徹悟年夜道,此所謂“天命之謂性”。天不僅賦予人以靈神而使其有聰明智睿,並且授人以形體使其能夠在體天道之外,“力足以行此理”包養甜心,“踐形盡性”,化天道為人性,以人性盡天道。此之謂人化天之“人性”。道本無道,因人有道;性本無性,天受于人而有性。道自性出,性本具道,故道之所立,性之所顯。而人生于天,有一日生,便存一日性,率循此性,于是有道。故人固宜法天建極,以天授之陰陽五行,了解、行道成其所能,而應事處物無不宜無不當。是以船山說,“六合之生,以人為始。故其吊靈而聚美,首物以克家,明聰睿哲,流動以進物之躲,而顯六合之妙用,人實任之。人者,六合之心。”[3]882六合氣化風行是“自而然為之”的,即所謂“天然者六合”;唯有人才是六合萬物的掌管者,即所謂“掌管者人”。因為人是“六合之心”,至靈聚美,能夠為萬物之依歸,“統乎物”“用乎物”[3]1034,所以人明聰睿哲,能昭明萬物之蘊躲,從而使“年夜造”化生之六合事物盡顯其妙用,使“年夜化”的意義得以彰顯。故“六合之生,以人為始”。由此,人便能蒙受年夜化之天命,繼天立極,為六合立心,知天事天,而能“相天”。因此,人之主體性精力便顯揚,宇宙掩蔽著的歷史性意識便因人而解蔽。
需求特別指出的是,船山所謂人,并非一切人,而是有所指的,普通而言,就是傳統所謂之正人。但并不是人即正人,而是能成其所以為人之人,才幹成為正人。唯有正人才會并能追尋“人是什么,人從哪里來,要往哪里往”這樣的元問題;也唯有正人才幹從天化人、人化天中定位,明曉“人之獨”,從而正人方成其為正人。故船山特別提醒出正人必慎其“獨”的最基礎意義,即以人物之別顯現其“獨”、以人禽之異彰顯其“獨”、以天人之辨照明其“獨”、以立人極而相天落實其“獨”,此之謂正人。
一、船山以人物之別顯現“人之獨”
起首,船山指出,天無為,“天不克不及使人處乎天然”[2]340。天既已生人,人便自有其生,自有其用。天不克不及代人而治,人必須自治。他說:
“‘所謂六合之間者’,只是有人物的往處。……六合之化相進,而其際至密無分段,那得有間空處來?只是有人物底往處,則六合之化已屬于人物,便不盡由六合。”[5]930
“陰陽生人,而能任人之生;陰陽治人,而不克不及代人以治。既生以后,人以所受之性格為其性格,道既與之,包養管道不克不及復代治之。”[3]992
六合間別無他物,“只要人物的往處”。人物俱為天之所生所造。而六合天然生物之心,能任萬物之生。萬物既生,各有生命各成其化,各盡其用。天不克不及代其治之,而萬物自治。物尚這般,何況于人!人為最靈者,得六合陰陽動幾之心,具有乾德陽動之性,凡事可自為主宰,也必須自為主宰[6]371。故人亦自治。在船山看來,天之年夜全并非隔離于六合人物之外。六合人物便是年夜全年夜用之敞開狀態。在天而言,是年夜全年夜用;在人物而言,則是年夜全年夜用的具體發生。故天之生之治,具化為人物之后即是人物自生自治。便是說,天之年夜全年夜用就是人物之生之治,兩者實為一體一用。人即是天之年夜全年夜用在六合間的那個發動者,即心。故人之自治與萬物之自治又有所分歧。船山于此申言人物之別,人禽之年夜辨。他認為,兩者之間“壁立萬仞,止爭一線,可弗懼哉!”[7]478—479他恰是通過人物之別,人禽之辨凸顯出“人之獨”來明確人之自治的意義的。
孟子云:“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百姓往之,正人存之。”(《孟子·離婁下》)船山按曰:“‘幾希’,少也。‘庶’,眾也。人物之生,同得六合之理以為性,同得六合之氣以為形,其分歧者,獨人于其間得形氣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為少異耳。雖曰少異,然人物之所以分,包養金額實在于此。眾人不知此而往之,則名雖為人,而實無以異于禽獸。正人知此而存之,是以戰兢惕厲,而卒能有以全其所受之正也。”[8]510在船山看來,天之化生萬物,人與萬物同生并存,皆為二氣五行妙合而成其形有其性者。故人之于物,幾乎雷同。但是,人物之生各有時位,各得神形,有“偏全、鉅細、明暗、醇疵之分歧”,此中,“二氣五行之精者凝合為人”,人獨得“形氣之正”,故“天之明于人為知,天之純于人為仁,天之健于人為勇”,“唯此好學、力行、知恥之心,則物之所絕無而有人之所獨也”。[9]1283人物之分,就在這少異的“形氣之正”上。恰是這“形氣之正”,使人“以所受之性格為其性格”,聰明睿智,知生知性。而“知性而后可以善用吾情,知用吾情,而后可以動物”[3]228,故“人之為道也,有天然之質,有可盡之能。天然之質,則既別于物矣;可盡之能,尤人之所獨,非物之能知、物之能用者也”[4]780。人不僅在“天然之質”上獨得“形氣之正”以別于物,加倍主要的是人“有可盡之能”。船山認為,人物都因“知覺運動”而“各有其能”。這是“不待學而能無喪其真”的天然之質所顯現出來的性之端,“是不成謂非天之所以與人,人之所以別于物者”。“人之所獨”是人有“可盡之能”。“可盡之能者,學也”,學“以用萬物而統萬物之靈”。[4]780故“物之自治者,固不治也”。[2包養甜心網]238物只是順天然之幾以動,自發其天授之質性,故物之自治標無所治。而人則盡其能用萬物,統萬物之靈,“存乎同心專心”,故人之自治為“人之所獨”。
二、船山以人禽之異彰顯“人之獨”
于是,船山進而申辯人禽年夜別,以明“人之獨”。船山曰:
“夫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以其知覺之有漸,肅然不動,待感而通也。若禽之初出于鷇,獸之初墜于胎,其啄龁之能,趨避之智,啁啾求母,呴噳相呼,及其長而無以過。使有人焉,生而能言,則亦智侔雛麑,而為不祥之尤矣。是何也?禽獸有天明而無己明,往天近,而其明較現。人則有天道(命,原注)而抑有人性(性,原注),往天道遠,而人性始持權也。耳有聰,目有明,心思有睿知,進全國之聲色而研其理者,人之道也。聰必歷于聲而始辨,明必擇于色而始晰,心出思而得之,不思則不得也。豈驀然有聞,瞥然有見,心不待思,洞洞輝輝,如螢乍耀之得為生知哉!果爾,則全國之生知,無若禽獸。故羔雛之能親其母,不成謂之孝,唯其天光乍露,而于己無得也。”[5]852—853
禽獸生成固有甘食悅色之能,趨利避害之智,不因成長而有所改變。人亦有今生而知之之能。人之所異者,在于人除知覺運動成能成智之外,能夠積其智其能,存于心,交感于萬物,通達于年夜化。船山認為:“禽獸之或趨而或避者欲也,人亦非能無欲也;禽獸之時喜而時怒者情也,人亦非能無情也;人之遇事物而辨者知也,禽獸亦未嘗無知也;人之具才力以為者能也,禽獸亦未嘗無能也:未有異也。其所以異者:于情動欲開之際,而心有安不安之殊;可知能夠之時,有善不善之別。故一念之發,以致于念念之相承,其情欲之生,推之廣遠而得之從容,非是則抑之焉,則人也;否則,則汲汲以求勝,而禽獸矣。其知能之致,酌之必宜而持之不掉,未至則勉之焉,則人也;否則,則貿貿以冥行,而禽獸矣。若是乎終其身之與禽獸相鄰,亦危矣哉!故得天之秀而最靈者為正人,則時凜其近于禽獸之戒,而于其所以異者存之于心,而人性以立。”[8]511人與禽獸同欲同情,同知同能而未有異,此之謂天明。如螢火之亮,天賦其能使然,而非螢蟲了解光耀之理以自盡其能;又如羊羔親母,乃本性吐露而非有孝心。人與禽獸之別在于心之籌劃,安與不安、善與不善之確定,此之謂己明。所謂天明,天使之明;所謂己明,本身使本身明。人有得之于天,“禽獸之有與之者,天之道也”;亦有得之于己,“人之獨而禽獸不得與,人之道也”。[7]402得之于天,天道無擇;得之于己,人性持權。故人有心之籌劃,聰明睿智,辨聲明色,“進全國之聲色而研其理”,而心思有得,包養甜心網為物首,進物躲,存其所以異者于心,而人性以立。因此,禽獸之明,與天附近,是天道受命于它,天然動幾在其身上的顯明,故是天使之明,非己使之明。人則有天道,還有人性。存其天明,生其心思,思而有得,以立人性。故人性持權,異于天道無擇。船山進而論道:
“夫物與物并生,而此物不克不及明彼物,且并不克不及自明也,而人則匯萬物以達其道理,故于庶物之宜,以上哲之聰而必勤問察。凡庶物之長育裁成,皆悉其攸當,以成萬事。物與物為倫,而乍但是合其倫,且乍但是判其倫也;而人則相與為倫而有其愛敬,故于人倫之敘,以忠孝之至而尤竭其心思,常人倫之貞常達變,皆審其所安,以定年夜經。則其知也,果盡乎人之知也。由是而行焉,本其心之無欲以溥其慈愛者,仁也,異于禽獸呴呴之愛也;本其心之忘利以制此中正者,義也,異于禽獸一往之氣也;而年夜仁訖乎四海,至義著于萬幾,性焉,安焉,自順乎仁義以行,而非遇物而始發其惻隱,以勉致于仁,見利而始思其能否,以勉趨乎義。”[8]512
在船山看來,人異于禽獸“幾希”,即“幾于希也”[10]141。兩者之間是一線懸隔之象。些許分歧,卻很主要,而使凡事俱異,“稍一差錯,則墮進彼中”[5]325,人同禽獸。于此,船山列舉人禽之間似有同實則異的四年夜區別:禽獸未嘗不知眾物,只是不“察”;未嘗不有“倫類”,只是不“明”;未嘗不有所愛,然不克不及“行仁”;未嘗不求中正之宜,卻不克不及“行義”。人則分歧,人有“上哲之聰”,必問察眾物,“達其道理”,“悉其攸當”,裁成事物;以“忠孝之至”敘人倫,“貞常達變”,“審其所安”;能知而行,慈愛施仁;忘利以制此中正之宜,順乎年夜義而行。故“明倫、察物、居仁、由義,四者禽獸之所不得與”[7]478,而為人之所獨。那么,此四者即為人之獨嗎?船山答曰:非僅此。“舉凡日用飲食,俱有異處,而俱差不遠,此其所以必戰兢惕厲,無念無事不思求其所以異也”,“存其所以異者,以要言之,謂之人性”。[5]325人禽之間于萬事萬物上無不有其異,雖差不遠,只隔一線,卻如壁立萬仞,有峰頂與谷底的差別。此一線之隔,即是人禽年夜別之地點,人須時刻存之于心,“日盡人之所以為人”[8]511之道即人性。
船山指出:“夫人之道,既異于天之無擇矣。抑陰扶陽,先義而后惠,厚德而薄養。人之上不凌天,下不亂于物者,賴此耳。”[2]340人性的精華在于人有擇持。人雖有陰性形體之障礙,但人包養軟體卻得乾德陽動之神性,故能克制其陰性攙扶幫助其陽性,順隨天然中正而行,不貪圖面前好處;行道有得于心加以積存,而不只是依賴天道天然無擇之養育。而人上達于天,下通于物,都在于此。便是說,人性之為人性在于人有擇持,人有擇持又在于人有“抑陰扶陽”的神性,而神性恰是天之為天,宇宙年夜化的本意天良,即年夜全之天敞開而呈現為六合人物之生涯世界的當下之“幾”,之妙用。“‘天有顯道’,顯之于聲色,而視聽麗焉。天有神化,神以為化,人秉為靈,而聰明啟焉。”[2]329天道之顯,在于天有神化。人之有靈就是有神而靈。而所謂“神”,有“幾”方有“神”。“幾”為“必動之幾”,即分一為二,合二為一的元氣活動當下天生變易之際遇。根據船山“乾坤并建而捷立”的思惟原則,元氣是作為統一體即乾陽坤陰同構且合一之體而活動。元氣總是因幾而行、因幾而化的,即乾陽坤陰對立統一于一體而隨時變易。故“幾”實為陰陽不測之動幾。因此,《易經·系辭》云:“陰陽不測之謂神。”船山解之云:
“‘神’者,道之妙萬物者也。《易》之所可見者象也,可數者數也;而立于吉兇之先,無心于分而為兩之際,人謀之所不至,其動靜無端,莫之為而為者,神也。使陰陽有一成一則,起落消長,以漸而為序,以均而為適,則人可以私衷測之,而無所謂神也。”[3]531
在船山看來,“神”是不成描寫的,人不成以測度它,只能了解它“范圍六合”[7]97,具有妙化萬物的神奇。“神”的特點就是“動靜無端,莫之為而為”,故不測。實際上,船山所謂“神”,是宇宙這一“無有一無有”、無心而無不有其心、無為而無不為之年夜全的本真。用現代術語來說,就是不受拘束。船山以為,宇宙乃是一個年夜性命精力,它無有一無有、無心而無不有其心、無為而無所不為的特徵,恰是至高無上之年夜性命的絕對不受拘束的表征。宇宙年夜性命場之敞開,六合人物之呈現,無不是宇宙不受拘束的體現。在船山看來,不受拘束乃是宇宙作為年夜全的意義地點。人作為天之子,秉有宇宙不受拘束精力,即“神性”,才是人異于萬物、人有擇持、人性以立的基礎地點。“天以神為道,性者神之撰,性與天道,神罷了包養一個月價錢也。”[7]95天道即神。天道神化,包養平台受命于人而成其性。而性為神撰。性與天道,俱為神之顯明。故天人之間雖通于一神,但又有所區別。在船山看來,“天者,神之體;神者,天之用”[9]949,天便是神,是年夜全,是不受拘束;人則因有神撰之性而得以分其不受拘束之精力。宇宙的不受拘束是絕對的、無條件的。可以說,宇宙便是不受拘束。人的不受拘束是相對的,是天授予的,是天之天然全德敞開呈現于生涯世界,將其精煉訴之于人的體現。對于絕對的不受拘束而言,無有擇持,也無須擇持。對于相對的不受拘束來說,就是能夠擇持,努力于無須擇持,其最終的目標和歸宿就是莊子所謂“乘六合之正,而御六氣之辨,以游無窮”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的至高境界(《莊子·逍遙游》),而船山解之謂“無游而不逍遙也”[11]87。恰是在此意義上,船山才說“德者人,化者天。人者我之所能,天者我之所不克不及也。……盡人而俟天”[3]831,以便能同乎天化而合天,抵達“載道而與之俱”的真正不受拘束地步。
三、船山以天人之辨照明“人之獨”
由上可見,“人之獨”即人性。人之有心、人之自治之能夠、人性之得以立皆在于人有不受拘束精力,稟賦不受拘束意志。但人之不包養條件受拘束意志并不同等于年夜全之天的不受拘束,而是年夜全之天敞開后,呈現誕生活世界,人生于此中,得六合之粹美,與天最肖,即人作為時位相得,神形相協者,幾乎湊集了年夜全之天一切的要素,故年夜全之精力貫注于人,使人秉持天德而有的不受拘束精力。即船山所謂“人生之初,所以生者,天德也;既生之后,所以盡其生之事而持其生之氣者,人性也”[5]684。人以其不受拘束之意志,行其擇持之能,天之意義便由此彰顯出來。天人之關系由是亦可得以聲名。船山曰:
“天之化裁員,終古而不測其妙;人之裁成天,終古而不代其工。天降之衷,人修之道:在天有陰陽,在人有仁義;在天有五辰,在人有五官;形異質離,不成強而合焉。所謂肖子者,安能父步子步,父趨亦趨哉!父與子形異質離,而所繼者惟志。天與人形異質離,而所繼者惟道也。天之聰明則無極矣,天之明威則無常矣。從其無包養sd極而步趨包養網推薦之,是夸父之每日,徒勞而速蔽也。從其無常而步趨之,是刻舷而求劍,惛不知其已移也。……故人之所知,人之天也;物之所知,物之天也。若夫天之為天者,肆應無極,隨時無常,人以為人之天,物以為物之天,統人物之合以敦化,各正生命而不成齊也。”[2]270—271
“天無為也,無為而缺,則終缺矣。故吉兇常變,萬理悉備,而后天然之德全,以聽人之擇持。人有為也,有為而求盈,盈而與天爭勝。爭之而佹勝,則心知血氣之害烈;不爭而佹得,則偷惰之計生。況乎血氣心知之所限,成敗倚伏之相乘,必無固盈焉而能與天爭者,又奚待計其勝負哉?故緝裘以代毛,鑄兵以代角,固有之體則已處乎其缺,合而有得,而后用乃不詘。”[2]341
在船山看來,天人之關系好像怙恃之于後代,有其所肖,實則年夜異。天化無極無常,無方無窮,有不測之神妙。天之生人以其神化于人,故人亦有其神,以此肖天而行,成人之道。但人畢竟不是天,“天與人形異質離”,故人所學于天,只因其稟賦了天之神性而有為,并不克不及如天一樣無為而無所不為。因此,天化人物,天不成代人物而治,人物自治;人化天,人亦不成代天而化,天自化。由此,人有人之天,物有物之天,天有天之天。顯然,“天”之含義,在船山話語里是多重的,但剖析起來,重要含義有三1:其一,作為年夜全之天,無極無常,“無思無為而道已備”,是全德全化,有其全體年夜用的宇宙。它是現實世界的掩蔽狀態。其二,是年夜全的敞開狀態,呈現為天然無心之天,即“無為而缺,則終缺”之天。它是年夜全之天化成的天然,客觀化的世界。此天雖“萬理悉備”,“天然之德全”,卻須“聽人之擇持”。它籠統地包容六合人物,就是現實世界。其三,是年夜全敞開后,人化而生之天。它是人在現實世界中創造的人文世界。第一重含義的天,是人物之本真本源,“統人物之合以敦化”,即船山所謂“天之天”;第二重含義的天,是以人為心的,“聽人之擇持”,既是人的對立物,但又是與人配合構成生涯世界的活動之存在,即船山所謂“物之天”;第三重含義的天是具有不受拘束意志的人在依于天之天、物之天的條件下,恃其心所營建的人文世界,即船山所謂“人之天”。天的三重含義并不表白現實存在著三個天,而是說天還是那個獨一的天,只不過它有三個層次的意義。起首來說,年夜全之天統攝一切,是一切之母,一切獨一的真實本源,但它處于掩蔽無明的狀態中。現實世界就是年夜全之天的敞開,即六合人物都是它的表現。年夜全之天就是現實世界的本真,現實世界就是年夜全之天的真實展現。也就是說,年夜全之天就是現實世界,它們之間的區別只在于能否敞開罷了。年夜全之天是一個永無止息的當其際而天生的活動,它有時隨時因時與時同行,因幾而化生,而不是一個培養此世界的後天地而生之物。年夜全之天敞開后,便化生為六合人物而活動,但同樣處于無休無止、日誕辰成的變易中。六合人物秉承年夜全之天的活動精力,時時處處都在天生變化。此中人得其靈,最得年夜全之天的精力,成為它在現實世界的包養留言板代言者。便是說,年夜全之天既已敞開,它所呈現之天必定是天然無為的,需求得年夜全之天之不受拘束精力的人為其立心。此心“天之所未有,而二氣五行之精者凝合為人始有也”[9]1283,故天無為(年夜全之天敞開而有的現實天然之天),無擇持;而人有為,能擇持,為求圓滿而與天然之天爭勝。然人始終是無限的存有者,以其質性之“心知”不成能與天爭勝負,往求得年夜全之圓滿。與天爭勝,勝亦不正而其害必烈;不與天爭,依賴天然之天理敷衍塞責,即使有所得亦不正而人同禽獸。實際上,天人之間,爭與不爭,成敗相為倚伏,皆有所不全。人之所為只需清楚“天無待而人成能,配天者存乎修為之合也”[2]341,發揚其不受拘束精力,自覺共同于天之天然道理,雖處固有之缺體,但若能與天合其德,則其用不窮而無所不得無有不為。故船山說:“是心也,發于智之端,則為好學;發于仁之端則為力行;發于勇之端,則為知恥;其實一也。陽,剛之初動者也。晦之所以明,亂之所以治,人欲繁興而天理風行乎中,皆此也。一念之動,以剛直擴充之,而與六合合其德矣,則‘收支無疾,朋來無咎’,而攸往皆利。”[3]230因此,“六合之生,以人為貴。性焉安焉者,踐其形罷了矣;執焉復焉者,盡其才罷了矣”[2]354,而所謂“性者,道之體;才者,道之用;形者,道之凝”[2]352,便是說,人之貴在于“天降之衷,人修之道”,人能持守天賦包養sd之神性即不受拘束精力,以此繼道立志即人有不受拘束意志2,往體認天道,還復陽動之初幾,從而化天之道為人之道,裁成“人之天”并自覺地合其德于“天之天”。
在船山看來,“人有為”之本真即不受拘束精力是年夜全之天敞開后不受拘束在六合間的“出場”。用船山的術語來說,就是不受拘束“躲其宅”于人之心。不受拘束之“在場”乃是“天之命人”,“人之存之而全有之者”,是“天理見于初幾,而人心效其必動”,“則由是觀之,而人之為人,心之為人心”的本真。[8]217—218但“不受拘束”之于船山不僅僅意味著對所謂“必定”的對抗,更主要的在于超出于“不受拘束”與“必定”二元對立的關系,通過“載道而與天合”而與天異化,化二元為一元,超出于相對的不受拘束以達到“無游而不逍遙”的“與天同樂”的絕對不受拘束地步。根據船山“乾坤并建而捷立”的元氣統一論,人集神形相協于一體,不僅有清通虛靈的陽氣體性,還有重濁滯礙的陰氣體性。清陽為神,濁陰成形。陽陰清濁相函相成。陽亦有陰,陰亦有陽,故神中無形質,形質之內有其神。而陰陽離合又相反相成,陽清能化而為陰濁,由神而成形質;陰濁亦能化而為陽清,由形質而成神。陰陽同構而合一于元氣,神形同構而合一于人之體。由此可見,人由陽神而有其神,但人之陽神夾雜陰質,故神非純神,則人不成能有年夜全之絕對不受拘束;由陰質含神而有必定之神性,神既拘礙于形質,又使形質有其靈,則人有其不受拘束之體性。年夜全之天之不受拘束是絕對不受拘束,無拘無束,清通無礙的;人之不受拘束精力是年夜全之天敞開后絕對不受拘束在六合間的“出場”,受時位形質之障礙,是不完整的,相對的。假如說絕對不受拘束是“神”(年夜道之神妙),那么人之不受拘束就是“神”協氣之神形為一且適居于人而流動充盈之發明。陽變陰合,乘機而行。不受拘束流動,則“與物酬酢包養犯法嗎,以順道理,而莫有適居”;不受拘束充盈,則“隨事有宜,以應時變,而莫能協一。必待行之而后可以適焉,必待凝之而后可以協焉。”故“其流動也,洋洋日發而無不及”,人得其日誕辰成之神性,而性命不竭;“其充盈也,森然各立而不成適”,人得其體用合陽乾陰坤之知能載之于同心專心,而成人之能。[2]290實際上,不受拘束之“出場”,指的是人具有上達清通之神,下通濁礙之形質的性命精力。就天之于人而言,年夜全之天是不受拘束或言神,人則是不受拘束“下濟”而成的性命精力或許說人秉有的只是神性。就人物關系而言,人物都是年夜全之天敞開的當機呈現,但人是年夜全之天之不受拘束的完滿體現者,便是不受拘束精力的代表;物則只是順隨天化而聽其用,終為獲取不受拘束意志的人所用。
但是,人之肖天而能非人之真能,船山于此曾反復強調“天之所啟,人為效之”之類,“非人之能”。[12]138“魚之泳游,禽之翔集,皆其任天者也。人弗敢以圣自尸,抑豈曰同禽魚之化哉?天之所生而生,天之所殺而殺,則是可無君也;天之所哲而哲,天之所愚而愚,則是可無師也;天之一切因此有之,天之所無因此無之,則是可無厚生應用之德也;天之所治因此治之,天之所亂因此亂之,則是可無秉禮守義之經也。”[13]617也就是說,天之生殺、哲愚、有無、治亂,因此循之,好像魚之游水,禽之翔天群聚,凡此皆任天而行,人若只此肖天而為,則“同禽魚之化”,而非人之“能”一切為之謂。人之“成能”在于既明曉天道無為,更能夠做到自覺而為。“夫天與之視力,必竭而后明焉;天與之耳力,必竭而后聰焉;天與之心思,必竭而后睿焉;天與之正氣,必竭而后強以貞焉。可竭者天也,竭之者人包養網比較也。人有可竭之成能,故天之所逝世,猶將生之;天之所愚,猶將哲之;天之所無,猶將有之;天之所亂,猶將治之。裁之于全國,正之于己,雖亂而不與俱流。立之于己,施之于全國,則兇人戢其暴,詐人斂其奸,頑人砭其愚,即欲亂全國而全國猶不亂也。功被于全國,而陰施其裁成之德于匪人,則權之可乘,勢之可為,雖竄之流之,不避怨也。若其權不自我,勢不成回,身可辱,生可捐,國可亡,而志不成奪。”[13]617—618故船山指出:“六合之道雖無為而不息,然圣人以裁成輔相之,則陰陽可使和,五行可使協,彝倫可使敘,贊之以年夜其用,知之以現其教,凡此皆人之能。”[5]834在船山看來,人之能在于竭天成能。天授之線人心思,人竭之而有聰明智睿。天授之中正之氣,人竭之有以自強不息而后得其所正。人不需聽順天之所為而能擇持,正己立己,有可乘之權,有可為之勢,則“裁”“施”之功被于全國。即使是權不自我,勢不成回,人亦有不成奪之不受拘束意志。故人秉持一真無妄之不受拘束精力而有可竭之能,成績裁成輔相六合之道。這雖然是天之垂象以顯天道,有以教3人,但人得其所教卻自覺成其所能,因六合陰陽之動幾而能夠和陰陽,因六合之和諧圓融而協五行并敘彝倫,進而贊六合之年夜用,往彰顯天道之年夜明。具體來說,人的性命精力集中體現為人具有不受拘束意志,能發明主體能動性,即年夜全之天敞開后,人便能夠作為主體而與客體達成一種牴觸關系,“己成形則與物為對,而利于物者損于己,利于己者損于物,必相反而仇,然終不克不及不取物以自益也,和而解矣”。[7]41人恰是憑借本身的主體能動性,通過“取物自益”的實踐活動,使全國之物由“安閒之物”變成“為我之物”的,從而做到“以我為人乃有物,則亦以我為人而乃有六合”。[3]905故“天道不遺于禽獸,而人性則為人之獨”,人“有天道而抑有人性”,并以“人性率天道”。[7]405總之,人是六合間關鍵的環節,是掩蔽著的年夜全之天得以解蔽之地點。這里面蘊涵了船山提出的“廣六合之德而立人極”[12]137的思惟。
四、王船山以“立人極”而“相天”落實“人之獨”
船山所謂“立人極”,重要在于“依人而建極”。他說:
“道行于乾坤之全,而其用必以人為依。不依乎人者,人不得而用之,則線人所窮,功能亦廢,其道可知而不用知。圣人所以依人而建極也。”[3]850
這就是說,作為宇宙年夜全的“道”雖為一切之最基礎,但它“必須通過人類社會生涯表現出來,并只能由人按實踐需求往加以掌握”[14]67。所謂“言道者必以天為宗也,必以人為其歸”[2]381是也。何謂“依人建極”?即以“人”作為出發點來考核六合萬物,考核人類在天然六合和社會歷史中的位置及其活動規律,“以人為依,則人極建而六合之位定也”[3]852。而所謂“人極”4指的就是人區別于物,有別于天的人之所以為人的本質特征[15]581,即船山說的,“人之獨而禽獸不得與”,且“天(敞開后的天然之天)之所未有,而二氣五行之精者凝合為人始有”。是以,“立人極”就是確立人之為人的最基礎準則,即以年夜全之不受拘束為其本真的主體性精力原則。船山確定人是天然的最高產物,人一旦產生便成為天然的“掌管者”,繼而成為“六合之心”,而歷史的出現、人類文明的獲取不是後天而得的,而是人類通過本身艱苦卓絕的盡力,“踐形盡性”,長期培養,其聰明和品德等文明特徵在社會生涯中才“遲久而始成”[3]987,即人類社會及其文明就是在這一過程中產生發展起來的。人以其“明聰睿哲”成為混沌的開辟者,彰顯出天之全體年夜用,并在此一過程中體現出本身價值意義。故“廣六合之德”之要義在于“存人性以配六合,保天心以立人極”[3]883。便是說,“立人極”之目標不僅在于人有異于萬物之能,能夠用物且統萬物之靈;並且在于人乃是六合之心,擔負著參贊六合之化育的歷史責任以及保全并貫徹年夜全之天之不受拘束的歷史任務。是以,在確立了“立人極”的主體性原則的基礎上,船山創造性地發揮了《周易·泰卦》之象傳“裁成輔相六合”的思惟,構成了本身獨特的“相天”理論,即天命有理而無心成化,人必有心而后相天。
《周易年夜傳》之象辭曰:“六合交、泰,后以裁成六合之道,輔相六合之宜,以擺佈平易近。”船山按曰:“裁成地者,天也。輔相天者,地也。天道下濟,以用地之實,而成之道。地氣上升,以功效于天,而輔其所宜。‘后’則兼言裁、輔者:于天亦有所裁,而酌其陰陽之和;于地亦有所輔,而善其柔剛之用;教養斯平易近,佐其德而佑之以利,參而贊之,函三以一,所以立人極也。”[3]143便是說,年夜全之天敞開而有六合人物之生。年夜全之天敞開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永無止息地進行,人不成測其生化之妙幾的。故六合人物之生,也無不隨其化而有日新之化。但年夜全之天化生六合人物有其安閒的精力,即天裁成地,地輔相天,使天虛地實、乾陽坤陰,成道得宜,虛實同構而合一,乾坤并建而捷立。六合人物天生之后,順其天然之機而發動,皆有其理,皆得其所。唯有人由年夜全之天得其不受拘束精力,自覺于年夜化風行,能夠明曉并運用天裁成地之道、地輔相天之宜,考慮之善用之,延天德以佑人,使人類得其利而不害天,終究和合六合人三才于一而能甜心花園參贊六合之化育。船山認為,這即是“立人極”的事理地點。于此可見船山倡言“乾坤并建”對于“立人極”之意義。他說,“知者天事也,能者地事也,知能者人事也”,“乃天則有其德,地則有其業,是之謂乾坤。知能者,乾坤之所效也”,而“知者惟其健,健者知之實也”,“能者惟其順,順者能之實也”,“而夫人者,合知能而載之于同心專心也。故天人之適用,人合六合之用也。”[3]983—984在他看來,年夜全之天之敞開源于乾陽坤陰并建而有必動之幾,而“乾坤之所效”便是知能。具體而言,乾陽之天有其至健,使“天道下濟”“以用地之實,而成之道”,此之謂“知”;坤陰之地有其至順,使“地氣上升”“以功效于天,而輔其所宜”,此之謂“能”。而人則“乾坤并建”能“合知能而載之于同心專心”,既能成其道又可輔其所宜。所謂“天能生之,地能成之,而考慮飽滿以全二氣之粹美者,人之能也”[7]317。故人為“兼言裁、輔者”,人能合而成之,既可裁天而和陰陽,又可輔地而用柔剛,從而參贊六合之化育,與天、地鼎峙成三。更為主要的是,人以其年夜全之天所授之不受拘束精力能“函三以一”,使掩蔽著的年夜全之天彰顯,使年夜全之天圓融無礙之不受拘束有其所載,繼而使年夜全之天的歷史性意識因人之保存活動而澄明。由是,人之于物、人之于天的意義,即人之主體性精力確立的意義,亦是以而顯明。
由此,船山指出,“天之命,有理而無心者也”[12]936,即六合無為不息之謂。而“六合無心,元后有心。無心無擇,有心有擇”[2]323。人有不受拘束意志,發其主體性精力,是天受命于人的,即“天以降衷,而人秉之包養犯法嗎以為心”[2]362。天無心無擇故無為,它并沒有自我意識,而是純因天然動幾而發的。為天所生之人則有心有擇,能“養其心理天然之文,而修飾之以成乎用”[7]487,故人必有心而后有為。“任天而無能為,無以為人。包養軟體”[13]618“人之所為,萬變不齊,而志則必一”,“志正則無不成用”,故“全國之事,無不成行吾志者”。[7]491因為人有不受拘束精力,能持不受拘束意志,發揚主體能動性,所以說,人雖任天而生,卻能正志以用全國事事物物而成其能。人之有能在于人能知天事天而參天相天。
船山云:“人者,兩間之精氣也,取精于天,翕陰陽而發其迥明。”[16]447船山認為,人是六合間精氣所聚,能取精于天,合陰陽而發其迥明之道,“故天廣年包養網比較夜而人之力精微,天神化而人之識專一,天不于圣人同憂,而人得以其憂相天不及。故曰:‘誠之者,人之道也。’天授精于人,而亦唯人之自至矣。唯人有道,人自至焉。天惡得而弗求,求惡得而必獲哉!知天之道則可與安土,安土則盡人而不妄。知人之道則可與立命,立命則得天而作配。嗚呼!知人之道,其參天矣夫!”[6]447天受命于人,天命無心而人命有心,所謂“天無定心,正人有定理。……良人子有定理,捍包養網心得患御災,側身修行罷了。……先事而為之備,加于素而益虔。以其定理修人之天,則承天治人之道盡。……故正人之知天,知人之天也;正人之應天,應天之于人者也”[13]132—134,故人有心能知天而以立命。立命在于知人之天而與天作配,“以其定理修人之天,則承天治人之道盡”,“其參天矣夫”。此之謂“因人以成天”[12]138。是以,他感嘆道:“年夜哉人性乎!作對于天而有功矣。”[16]446故“天之命”不是不成知的,人在其來臨時也不是只能“束手以待之”的,而是人以其所受之性格為性格,與道合,與天通理,故可“前使知之,安遇而知其無妄也;中使憂之,盡道而抵于無憂也;終使善之,凝道而消其不測也”,此之謂“延天以祐人”。[3]993正所謂“人之為,天之化也”“人之道,天之道也”,講的都是一個“承天治人”而人自治的事理。而人之自治,不是隨心所欲、肆意妄為的。
船山說:“人者,天之緒也。天之緒顯垂于人,待人以行,故人之為,天之化也。天命不成亢,唯其尊焉耳;天命而不成違,唯其親焉耳。尊親者,理之所自出也。故尊親制命,人之天也。天之命也無心,人之命也有心,乃孰使制命者而生斯心,莫之致而至也?均是人矣,尊親者制,卑者受焉。故曰‘乾稱父’,父即吾乾也;‘坤稱母’,母即吾坤也。故正人之言命亦靳矣。人有心而制命,有心而非其無私之心,然后信之以為天。人乘包養網VIP權而制命,唯尊親而后可以乘權。尊唯君,親唯怙恃,而后可以制命。非是者,固不敢以乾、坤之道授之矣。”[16]313人是得天授之命而成其有為的。就此而言,“人之為,天之化也”。因為人不是超脫于宇宙之外的造物主,而是為宇宙所造的。“天命不成亢”“天命不成違”,唯有“尊之”“親之”,人才幹得理乘權而制命。但“天之命也無心”,待人以行;“人之命也有心”,“有心而制命,有心而非其無私之心”,故信之以成人之天。否則,無尊無親,人何故得乾坤之道?又何故能以乾、坤之道代代相授成此人文世界?“天命不成違”,在于天與人“親”,天與人的關系非常親密,“天者,人之源也”,“人之于天,無一間之離者也”。[11]387故“人之所為、天之所命,以天道視之,一罷了矣”[11]316,即“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莊子》卷二十,外篇《山木》),就是說,人之所為不過是天之年夜化的一部門,人只是秉天而行罷了。船山由此認定,在天與人的關系中,人的方面是相對的,天的方面才是絕對的。“人之所不克不及有之天,乃天之命,即人之性也”[11]316台灣包養網。人的不受拘束意志源于天,人始終是為天所生所造的,必須服從年夜全之天的最基礎精力。“天命不成亢”,天對于人來說是至尊無上的,人唯有遵從它才幹有所為。船山顯然非常重視這一點,所以沒有因人而廢天。他幾回再三強調“天之所不成知,人與知之,妄也”,指的就是人的一切作為必須滿足于一個不成順從的條件條件,即服從于天道天然的客觀規律性。人的一切活動都是由此而展開的。那些不知天窪地厚的人類行為被船山評價為“枵然自豪,以為彼玄象者不出此指紋掌圖之中,多見其不知量矣”[13]134。人類的實踐活動之所以能成,都是因為服從了“天”這一客觀規律。故船山說:“人之道,天之道也”。[13]617
但是,船山還指出:“天之道,人不成以之為道者也。語相天年夜業,則必舉而歸之于圣人。乃其弗能相天與,則任天罷了矣。”[13]617便是說,人之道雖然是屬于天之道的,但人之道并不是直接用天無定心之道來規范的,“天不于圣人同憂”;而是人以其不受拘束意志得其定理,“憂相天不及”,化天之天為人之天,成此人文世界的。否則,以天之道為人之道,人同草木禽獸,“弗能相天與,則任天罷了矣”。人之為人的意義和價值便掉卻了。是以,船山指明:“天命我而為人,則固體天以為命。……本合于天,而有事于天,則所以立命而相天者,有其在我而為獨志,非無可何如者也。”[11]293人之所以為人,就在于天既命我為人,我就有不受拘束意志,能發揮主體能動性,體天命而自“立命”,由“任天”而“知天”,繼而“事天”“應天”,終能“參天”“相天”。而“相天”就是“助天之化理”[11]292,即人與六合合德,統合六合之用,自覺參與天化,輔相六合之化育。所以說,“天者天然之化,人者因功、趣、差等而達權者也。”[11]277天無心而成化,人有心而能擇持,故“知天”以“立命”,更能“事天”而“相天”。“相天”就是人必有心而后成能的目標和歸宿。由此看來,天人本一體,人雖得天授之命能以其不受拘束意志化成人之天,建構其人文明的世界;但人始終是離不開天之年夜本的,人之所為及其人文世界一定是要與天之化相合的。無論人將其不受拘束意志發揮到何種水平,其最終的歸宿只能是與天同其化。是故,船山歸納綜合道:“正人之言化,有天化,有人化,化凝于人而人性起矣。正人以人事而言天,有在全國之事,有在我之事。在我之事,天在我也。在全國之事,天在化也。在乎我之事而我猶不克不及知,然后推諸人之外而曰天,謂一唯天化”。[16]329
綜上而觀,船山關注的中間始終是人即台灣包養網正人,所謂“六合之生,莫貴于人”。而船山論人是從橫縱兩個標的目的凸顯人之為人的特徵。橫的標的目的說的是人物關系,即人物俱為天所生,生命本一,但人之生為全國貴,“首物以克家”,“流動以進物之躲”,顯六合之妙用,實為六合之心。縱的標的目的談的是天人關系,即天有理無心,卻能日授萬物以生命;人則繼善成性,竭天成能,而有心知天事天,終能“相天”。總之,橫則“貴人以治物也”,縱則“立人以事天也”。[11]678但無論橫縱,船山總作一處說,說的只是“立人極”一個事理,即包養一個月價錢人性為“人之獨”,人必“以人性率天道”。換言之,六合無心成化而有人物之生,人物各得其理,風行而成用。此中,人獨得六合生物之心,以其不受拘束精力持守不受拘束意志而有主體性精力之發明。故人必有心而后成能。人之能,和陰陽協五行敘彝倫,裁成輔相六合。于是,天之年夜全年夜用因人而彰顯,敞開之天亦因人而有興趣義,人也因“日盡人之所以為人”而有其價值。故正人可失慎其“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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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三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12]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13]王夫之.船山全書:第五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14]蕭萐父.船山哲學引論[M].南昌:江西國民出書社,1993.
[15]蕭萐父,許蘇平易近.明清啟蒙學術流變[M].沈陽:遼寧教導出書社,1995.
[16]王夫之.船山全書:第三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注釋
1關于天之含義的解釋,我的老師蕭萐父師長教師早有“五重天”之剖析(詳閱《船山哲學引論》,江西國民出書社1993年版,第76—78頁;《明清啟蒙學術流變》,遼寧教導出書社1995年版,第600—604頁;《王夫之評傳》,南京年夜學出書社2002年版,第269—271頁)。他根據船山《尚書引義·皋陶謨》對“天”的區別作了“五層次”(即“天之天”“物之天”“人之天”“己之天”“平易近之天”)的深入剖析。這里,蕭師長教師重要是從船山的歷史觀來著眼的。對此,筆者非常贊同,但又認為,“己之天”與“平易近之天”實際上是屬于“人之天”的含義范圍的,都是對人而言;而本論文此處闡釋的出發點重要是船山論宇宙歷史性特征的解弊,故本文著重于從天、物、人三者的關系來談。
2船山申言人之志的主要性,并指出人禽之別在于志。《思問錄·外篇》云:“人之所以異于禽者,唯志罷了矣。”(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二冊,岳麓書社2011年版,第451頁)而“人之所就之業,……視其志之所持。”(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冊,長沙包養行情:岳麓書社2011年版,第811頁)“志正則無不成用,志不持則無一可用。”(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二冊,岳麓書社2011年版,第491頁)顯然,志之于人著實主要。而所謂“志者,神棲于氣以效動者也”(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三冊,岳麓書社2011年版,第304頁),故志之于人,“持之同心專心而不容自欺者也”(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八冊,岳麓書社2011年版,第880頁)。在船山而言,志乃是年夜全之天之不受拘束在現實世界的集中反應,便是說,年夜全之天敞開后,其不受拘束即神化而為人物之性,此中人得最靈而有不受拘束之精力,能擇持權,持之以恒而一于理,而有“隨時以變而不掉其正”的執一能定的自覺精力氣力。故人才有志。志者,不受拘束意志之謂也。
3張載《正蒙·太和》云:“氣坱然太虛……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遇離合,為風雨,為雪霜,萬品之風行,山水之融結,糟粕煨燼,無非教也。”船山按:“教者,朱子所謂‘示人以理’是也。”(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二冊,岳麓書社2011年版,第28頁)故船山所謂天之教人,實為天道顯明于人之義。
4“立人極”似乎是北宋初年周敦頤起首提出來的。他在《太極圖說》中有“圣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焉”之說,“立人極”的意思是確立做人的最高標準,于船山主“動”的思惟并強調人之為人的特征顯然有所區別。其實早在先秦時期諸多典籍中蘊涵了大批強調人為貴,有其獨特徵的思惟。如《周易·復卦》之彖辭曰:“《復》,其見六合之心乎?”,《禮記·禮運》曰:“人者,其六合之德、陰陽之會、五行之秀氣也”,“故人者,六合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別聲被色而生者也。”《荀子·非相》云:“人之所以為人者何已也?曰:以其有辨也”,又在《王制》中云:“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全國貴也。力不若牛、走不若馬而牛馬為用,何也?曰:人能群,彼不克不及群也。人何故能群?曰:分。分何故能行?曰:以義。故義以分則和,和則一,一則多力,多力則強,強則勝物,故宮室可得而居也。故序四時,裁萬物,兼利全國,無它故焉,得之分義也”,等等。船山皆有所取,卻還有創發。他以人為六合之心,而包養甜心立人極;而立人極又在于立人之為人的本真,在于不僅有辨有義,更主要的是有能有擇。他發展了荀子“明于天人相分”的思維,提出了以“乾坤并建”為焦點的“依人建極”的主體性思惟,並且把它同天人合一的思維原則結合起來,并指出了人的主體性之能用物統物是為了“裁成輔相六合之道”,其目標在于“與六合合其德”而行“相天”之人性。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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